「你在我身邊,我們都曾活在彼此同步的呼吸中,那是感受得到體溫,能聞、能見到的我以為最熟悉的日常,但翻過身去,世界的另一面卻令我不得不穿起護具築起厚厚一層陽剛,我以為抵禦的是來自人群的惡意,但實際上卻是我自己讓純粹不再純粹,一昧配合外界調到能被更多人接收到的頻率,唯獨再收不到你的訊號。我以為再翻過身回去時,能在床頭看見熟悉的你,但那裡只剩下我道別後的童年,什麼也不剩下。」
童年,正是一段愛還沒被當作名詞,我們總以為的現在進行式。花田裡穿梭、人群中疾走,歡笑彷彿永不止歇,用不完的精力奔騰著。可一旦停下腳步,才會驚覺這些往日美好都已經成為了墳墓,你在那一頭,而純真則在裡面,埋葬著你連挖開的勇氣都沒有的寶藏回憶。
長大後,愛開始有了形狀,人們習慣用框架把這些無可名狀的幸福圈限成箭頭與十字的單調遊戲,沒有被劃配到的則成為了無法參與的符號。
同志?娘娘腔?這些是沒有報到隊的需要穿在身上的背心。
這樣的狹隘讓想要突破社會目光的人,通通得學會自我壓縮,好方便套入共通的模具形狀,深怕自己也是這個群化中的變異份子,把自我喬裝成社會所有的正確。終於,我們都活成了必須成為的樣子。
戴上了冰球面罩,演一場自認的陽剛,遮擋著的是否也只是害怕自己可能被排他的恐懼?
直到脫下面罩,看著已不再熟悉的自己,才想起那個曾經最熟悉的聲音,與他伴隨而來的最安心的時刻。然而,直到現在,無論自己如何吶喊,卻已不見他身影,只得到回音和或許一點陌生的寂寥。這才發現自己心底已成為了小小寂寞的城,那是長大之後已經住不回去的一種惆悵。
電影用兩小無猜的友誼不再,到一個人獨自承受長大後的傷悲,以獨身回看群體,以此對照著這世界所有的偏見與定論,看見了小孩子為了適應社會付出的沉重代價,用愛與傷痕織就一段成長血淚史。
多少人的青春正是被埋葬在無知的惡意當中。即使那時是真的不知道,從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起,便是一生重新歸零的另一個計數系統,開始著成年更加複雜的算計。但純真本是這樣的一次性限定,錯過了,就不在了,很多想念的人沒有如期歸來,這正是離別的意義。
電影既殘忍又輕柔描寫著男孩子之間的童貞,在明媚最纖細最脆弱最敏感的年紀,鏡頭捕抓到隱密的、隱而不宣,屬於青春的錯愕。
而親密,是指還未被外界定義的純然之愛,不是親情,不是友情,更不是愛情,當然更不是什麼同不同志的劃定。一但外界介入,這份親密注定走向疏離,因為這樣無雜質的愛,是絕容不了一絲偏見的塵埃。
電影用特寫近看殘酷虐愛,盛邀觀眾再探自身過去兒時敏感纖細的情感世界。從炯炯有神靈動透視,到親眼見證美好友誼一夕變調,逐漸將自我掏空,讓盡是哀傷、悔恨與思念的哀痛神情近距離對望著你我,光是一道眼眸的變化就足以令人心碎。
穩妥的敘事,標誌性非常好對應的色彩與打光,這些技法單純,但看似單純的結構卻是魂牽夢縈回不去的簡單。
最赤城的愛卻以最悲慟方式呈現,最終無聲的想念,成為了慎重的記得。
完成了一場世俗認定必須的成年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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