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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這樣被拋入《沙丘》

沙丘


在去年《天能》之後,可以說就沒有一部這樣作品令人看得起雞皮疙瘩,如果說諾蘭是那個在暴風雨中拿著魚叉迎戰暴雨的漁夫,丹尼維勒納夫就是那個在船隻殘骸漂浮於大海的清晨,於遠方駛來巨型漁船的船長,兩人的目標都是一樣的,都要戰勝病毒浪潮帶來的恐懼,重新帶給人們信念與勇氣,只是一個來的早一個來的晚的差異。


我必須說,在所有現實條件允許的可能性裡,他提供了觀眾最好的一部《沙丘》,如同他的自知之明讓他沒有被佐杜洛夫斯基與大衛林區帶著走,而是按照自己的創作史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打造了刻有自己印記,但同時尊重原著精神的《沙丘》,而這件事本身也很符合沙丘精神。


我很不想承認這件事,某種程度上丹尼維勒納夫幾乎是試圖比拼著庫柏力克的《2001太空漫遊》這部我心中最偉大的科幻電影,都要試圖去將細緻抽象的文字,轉換成雄偉壯麗的視聽圖景,然後以一種理所當然,稀鬆平常的方式降臨於我們眼前。


對你沒聽錯,不只是那讓人瞪大眼,甚至必須抬高頭才能看見全景的宏偉視覺,聽覺更是本片的一大重點,從那纏繞著要讓人發瘋的低語,再到狂野輕盈的非洲樂器之類的東西帶來的躍動,又或者是蘇格蘭風笛帶來令人不禁挺直腰的盛大軍容,甚至是那些告訴人們自己多麼渺小的寂靜與迴聲,迴聲將空間給打通了出來,你不只是用看的看到空間有多大,更是用聽的聽到空間有多大。


事實證明,漢斯季默推掉諾蘭小而偉大的《天能》來擁抱這部大而有當的《沙丘》是完全正確的選擇,他在本片達到了他作曲的新高峰,宗教需要音樂來傳達意志,而漢斯季默的音樂可以讓人入魔,將眼前的世界不再當成是一種幻覺,而是一種更深層的啟發,他們不再只是遙遠星系的一場遙遠戰爭,而是我們參與其中的一場巡禮,世界是如此嶄新、開闊,但同時卻又是如此危險,熟悉,朝我們心靈深處發出召喚的低語。


而時間這個概念,正在電影裡逐步瓦解,透過不斷侵入現實的夢境碎片,時而夢幻時而殘暴的刺激觀眾的感官,我們感受著由甜茶飾演保羅的心靈承受著這巨大的祝福與詛咒,我現在不只是在說電影劇情而是在說影院體驗,這種影院體驗令人驚喜也令人駭異。


世界有多麼巨大,人們的心靈就有多麼渺小,丹尼維勒納夫很好的抓住了沙丘世界裡的一體兩面性,於是一切美學元素都讓人遊走在兩極之間無法停下腳步,只為在無可遏止的流動中達成一種動態平衡,日夜轉換的光影還有音樂氛圍的起伏,對應著劇情裡的光明與黑暗、希望與絕望、純白與晦暗、生命與死亡、信念與陰謀、自由與天命……即便是最平板的角色也在最有限的篇幅被刻畫的最立體,猶如層層束縛中使勁挪身的囚徒試圖費盡自己的生命力,只為看到一絲細縫裡的微光,微光是如此淡薄,在黑暗中卻又是如此刺眼,而囚徒心中也因暗中有光,光中有暗無法安寧……就像踏入流沙般無可救藥的下沉,然後墜入如火山口般巨大的沙蟲之口,這是酷刑?還是極樂?是生命的完結?還是生命的回歸?


當然了這部作品比起《2001太空漫遊》這種比拼紀錄片的科幻片(如果人類還沒上太空就想像並呈現太空且呈現的讓人以為人們真的展開日常的太空旅行不是仿記錄片的話,那我不知道什麼是了)還是多了點商業需求的笑點與橋段,但這仍然不折損它的宏偉與浩瀚,在劇情上多方勢力比拼,在美學上各種工藝齊發,但卻又沒有亂成一鍋漿糊,而是清晰的讓我們看見一切的相對關係,進而讓觀眾感受到的不是止於飽足的痛苦,而是歷劫歸來的清明,光是把每個片段都拍的可以定格製成海報已經很困難,你還必須讓他們組合起來成為一個立體的世界,將觀眾整個包覆進去,這需要渾厚沉穩的實力才有辦法做到,而丹尼維勒納夫再次證明,儘管第一眼他不會是最亮眼的那個,卻會是最耐看的那個,如同片中種種省去花俏外型的機械般堅實可靠,且禁得起放大檢視。


大銀幕沙丘的體驗如沙漠中的一口水般珍貴,我不想聽起來太像在帳棚裡遮著臉玩弄水晶球的靈媒,但這部電影就是如此,套丹尼維勒納夫自己的話,「在小螢幕看這部片就像在浴缸裡開遊艇一樣。」你不用擔心是否該費力用力睜大眼或者拉開耳朵感受這一切,相信我,你的感官會像煮熟的蚌類一樣在你不自覺時被逐步打開。 你唯一該擔心的是走出電影院後其他電影是多麼味如嚼蠟,而現實世界是多麼黯淡貧乏,這不只是少跟多的問題,也不是淺與深的問題,而是跨越界線前後的問題,而這部電影的後勁雖相當慢熟,一發作起來卻會銳不可擋,很快的你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去回想這一個乍看簡單的世界,你會難以抵抗的想要趕快回去,你會想躺到冰棺裡,讓自己的心跳降到最低次數,只為再次睜開眼後,來到一個這個世界被成功拓展的未來。 


最邪門的是,劇情你早知道了,慾望卻止息不了。


丹尼維勒納夫以極致的工匠精神打造了一台讓你獲得宗教體驗的精密機器,現在要不要躺進去,就由你自己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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